試論李健吾的文學批評觀

　　[論文摘要]李健吾的文學批評強調三個方面的要求：批評是一種藝術；批評是一種理解；批評是“靈魂在杰作間的奇遇”。這三個方面有其內在的邏輯關聯(lián)，共同構成李健吾的文學批評觀。

　　[論文關鍵詞]李健吾，文學批評；藝術；理解；靈魂

　　在中國現(xiàn)代文學批評史上，李健吾以他的印象式咀華批評而獨樹一幟，成為“京派”文學批評的重要代表。所謂“印象式咀華批評”，是說其批評強調批評主體的直覺印象，是一種“印象批評”，這種“印象批評”又是通過對具體文學作品的批評來實現(xiàn)的，含英咀華，既顯示作品之精神，又傳達批評者之印象。有人說：“咀華批評出于京派，秀于京派!李健吾堪稱‘是現(xiàn)代中國最具文學性的批評家’。”這一方面說出了李健吾的印象式咀華批評與“京派”的密切關系，另一方面也透露出李健吾的印象式咀華批評的自我特色：不講究理論性、系統(tǒng)性和科學性，偏重于在具體的批評實踐中凸顯其文學批評的文學性和藝術性。從他《咀華集》和《咀華二集》這兩本“零珠碎玉式”的批評華章中，我們可以發(fā)掘、歸納出一些規(guī)律性的批評觀念和批評理念，這些規(guī)律性的批評觀念和批評理念既可以說是李健吾對“京派”批評的貢獻，同時也構成了李健吾的批評觀念。其主要觀念有：批評是一種藝術；批評是一種理解；批評是“靈魂在杰作間的奇遇”。

　　一、批評是一種藝術

　　在文學批評領域里，“京派”批評的突出特點是在文學批評自身建設中追求批評的審美自覺。無論是沈從文高揚人文理念的創(chuàng)作式批評，朱光潛以文藝心理學為基礎的知識型批評，李健吾強調批評本質的印象式批評，梁宗岱致力于法國象征主義詩學探索的對話型批評，還是李長之獨具特色的情感中心主義批評，都表明“京派”批評家們在有意識地推重一種文學批評的審美自覺。因此有論者指出：

　　“京派批評的出現(xiàn)代表著中國現(xiàn)代文學批評的審美自覺與成熟”“代表著文的自覺，試圖回歸文學本身，開辟了審美的前景”�？傮w而言，“京派”批評是一種偏重于作品的“尋美的批評”。李健吾的咀華批評則更進一步，把重點落實到關注批評本身的審美性，可以說是一種“尋美的美的批評”。李健吾立足于批評，進行“批評是什么”，“批評為什么”，“批評怎么寫”的思索與實踐，這對文學批評獨立性品格的建設有著重要意義，也正是這一點成就了李健吾在中國現(xiàn)代文學批評史上的地位，它也是李健吾“秀于京派”的重要表現(xiàn)。

　　在李健吾的批評觀中，文學批評獨立性品格建立的標志是對“自我”的高度重視。在批評中，他把“自我”提到了批評活動的中心位置。他說：“一個有自尊心的批評者，不把批評當做一種世俗的職業(yè)，把批評當作一種自我表現(xiàn)的工具，藉以完成他來人間所向往的更高的企止�！边@意味著批評家和批評對象一樣，具有同等存在的權利，批評家應該利用批評對象并超越批評對象，批評家需要對象，正像作家需要生活，需要故事，都只是為自己的自我表現(xiàn)服務。既然批評是一種自我表現(xiàn)的工具，那么文學批評中的“自我發(fā)現(xiàn)”就顯得異常重要，“一個真正的批評家，猶如一個真正的藝術家，需要外在的提示，甚至于離不開實際的影響。但是最后決定一切的，卻不是某部杰作或者某種利益，而是他自己的存在，一種完整無缺的精神作用，猶如任何創(chuàng)作者，由他更深的人性提煉他的精華，成為一件可以單獨生存的藝術品”。在李健吾的心目中，批評與創(chuàng)作一樣有其價值，同樣是一個人心靈印象和體驗的述說與表現(xiàn)。這樣一來文學批評就擺脫了對作品的附庸，成了一門獨立的藝術存在，它也是一種有自己的獨立品格的生命有機體。

　　文學批評既已取得與創(chuàng)作等同的地位，有了自己的獨立品格，強調它的藝術性就成為必然。因此批評的獨立品格的形成也就是意味著批評是一種藝術。反過來，他認為批評是一種藝術，主要在于他把批評看作是一種具有創(chuàng)造性和個性的獨立存在�？梢哉f批評的獨立性和藝術性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�！耙粋�批評家是學者和藝術家的化合，有顆創(chuàng)造的心靈運用死的知識。他的野心在擴大他的人格，增深他的認識，提高他的鑒賞，完成他的理論。創(chuàng)作家根據(jù)生料和他的存在，提煉出來他的藝術；批評家根據(jù)前者的藝術和自我的存在，不僅說出見解，進而企圖完成批評的使命，因為它本身也正是一種藝術�！痹诶罱∥峥磥�，批評不是神秘的，它只是批評家根據(jù)自己的感觸而寫，拒絕任何既定的規(guī)范標準，它有自己的使命，重在建設而不是摧毀。這種批評是一種藝術的觀念也正顯示出批評走向了一種審美的自覺。批評既然是一種藝術，批評家就可以像藝術家一樣凸顯出批評過程的自我表現(xiàn)和自我獲得，這個“自我”是批評者人生體驗所構成的一個完整的宇宙，它雖然微小，但是又廣袤復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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